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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龙坞两三百米长的茶园小道变身“咖啡车公路”
发布时间:2022-05-27
来源: 都市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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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静波(左)在茶田边摆出用邮局自行车改造的“单车咖啡”,吸引了不少爱好音乐的朋友前来捧场。

他可能是这波露营大潮中,最特别的一个男人。

因为几辆咖啡车,转塘那边的龙坞光明寺水库火了。

神秘的北纬30°带是产茶的黄金纬度,西湖景区往西,出绕城高速,就是龙坞,这里有近万亩茶园,是龙井茶最大的原产地保护区。在连绵起伏的群山茶园之间,隐匿着大大小小的山塘水库,光明寺水库就是其中一个。

似乎是一夜之间的事,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水库,突然成了网红露营打卡地。火出圈的其实也不是水库,是水库边上一条两三百米长的茶园公路。

光明寺水库大坝边上有块草坪,原先偶尔会有人来露营,感念这里山水秀美,人带人,渐渐来的人就多了。

人群中有人率先想到在路边卖咖啡,车子路边一停,后备厢打开,一套咖啡设备,三两张折叠桌椅,往道旁一摆,就是一个移动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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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废弃中巴车打造的“咖啡车”

起初是两三辆咖啡车,短短俩月,生长成了一个咖啡领衔主演的文艺聚落,兜售咖啡、奶茶、精酿啤酒、冰淇淋、汉堡、工艺品,也贩卖拥抱大自然的慢生活主张。

以前到了采茶季,原本只有来看看采茶的游客,现在能在茶园路边和风而坐,点杯手冲,抱把吉他,随心弹唱,和大自然打成一片。

玩抖音和小红书的年轻博主、骑行爱好者、玩户外的、玩音乐的、画画的、徒步的、拍婚纱的、周末遛娃的……各色人等从不同地方慕名而来,加入到这场自然生长出来的野生派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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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静波的“转塘艺术家咖啡”摊位

在茶田边喝咖啡 问题不大

“转塘艺术家咖啡”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

“我老婆以前是做音乐节的,稍微布置一下就蛮出挑的。”

摊主周静波,1971年出生的杭州人,水瓶座,是个独立音乐人,平时玩手碟、呼麦、手鼓这些相对小众的音乐。

很多人不知道,他以前是《我爱记歌词》全盛时期的乐队鼓手。

周静波是个乐痴,更是音效高手,只要是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到他手里就是乐器:pvc管子被他做成打击乐器,能模仿出贝斯的音乐;同样pvc管子做成的笛子,用在音乐里能发出很空灵的声音;很薄的铝片,他能模仿出打雷的声音;两根木头摩擦能模仿吱吱的鸟叫声;哪怕是一只塑料袋,他也能给你揉出很治愈的声音。

这些声音,就是他理解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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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寺水库旁两三百米长的茶田小道成了网红“咖啡车公路”

“你看我这里每天放着音乐,这个音响晚上十一点也没人管我,很爽的。就是不能用明火,顶多小的卡斯炉煮煮咖啡。昨晚几个小网红放烟花,放完就跑了,警察来了。”

周静波玩音乐不是科班出身,过去在福建莆田当了几年文艺兵,退役后就一直做音乐。但是纯做音乐无法养活一家人,他还有个主业,做演出设备供应商。

“明天浙音附中有场演出,设备都是用我的,明天我就得下山去那边。”

周静波本身在转塘的中国美院和浙江音乐学院附近有一家实体咖啡馆,在外桐坞还有一个音乐工作室,但他更喜欢来这里待着。

“天气好的时候,有一款椅子是可以躺平的,能仰望星空,我第一次就是被这里的星空吸引的。”

“520”那天晚上,花了一万六千块钱搭的“野生大地”小舞台被村里拆掉了。

“舞台是凌空搭在茶园上的,大概挡到底下茶树了,村里有人投诉,就来拆掉了。”

在这之前,这个小舞台是周静波和一班美院、浙音的学生玩即兴音乐的,每天下午到傍晚不定时会有两三场演出,都是即兴弹唱,没什么规矩限制,即兴随性,观众如果感兴趣,也可以上去来一首弹一曲,全是免费的,演出唯一的酬劳,可能就是边上摊主有时候会送几瓶精酿或几杯咖啡,那就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玩音乐,舞台背后是视野开阔的茶海。

拆了就拆了呗,周静波心态很松弛:“问题不大。”

第二天他就在自己咖啡摊边上支起个棚子,把乐器音响设备往里一摆,一个迷你舞台就搞定了。

“问题不大”,周静波找了块帆布,用蓝颜料刷上自己这句口头禅,往棚子上一挂:“就叫‘问题不大’转塘艺术家排练厅了!”

有空的时候,周静波就会联系山下的朋友,邀请他们上来玩,之所以叫排练厅,是觉得讲演太正式,大家就是来玩儿。

“叫他们来演出,第一个想到的可能是收费,其实是推一推他们,这批埋没在转塘的原创音乐人。”

周静波在他家的每一个咖啡杯上都印上了一个二维码,扫一扫就能在手机上听到这些原创音乐人的音乐。

周静波有两辆咖啡车,一辆是闲鱼上花六七千块钱收的二手北斗星,花两万块钱改装成了咖啡车,车身是橙色,非常出片,网上也经常能看到他的咖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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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茶田边喝咖啡,自在惬意。

另一辆更绝,是当年邮政局退役的一台二八大杠自行车,后座上搭个木箱子,就是一辆超酷的咖啡单车。

来的游客主要有几类,一种是网红,带着拍摄任务来的,每天要拍片发片;一种是亲子,走来走去都带个小孩的,周末特别多;还有一种是自由职业者,这部分人消费能力高,一杯“艺术成分很高的冰咖啡”,周静波卖38元,明显比其他摊位要贵十来块钱,但是大家仍然买账。

最多的时候,周静波一天能有4000多元的营业额。

“我这两天还准备搞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叫几个行为艺术家,拿鱼竿,往那儿一坐,钓茶,名称还没想好,比如疫情钓茶局?尤其下雨天,孤舟蓑笠翁,独钓龙坞茶,那种心境多好!”

“你很紧地生活,生活反馈回来的也是紧的。”

晚上收摊,几个人一起喝喝啤酒,抬头就能仰望星空,懒得下山的,搭个帐篷就地睡下,清晨看日出。

“这里离城市也近,工作压力大,来这里比较放松,昨晚还有一个企业的高管,看报表看累了,开车过来,待一会儿走,凌晨三四点都有人逛上来。我上海的乐队之前经常过来排练,解封后都想住到这里来,不想回去了。”

“对城市的态度是,想进去,随时可以出来,这是最好的感觉。”

“以前很想搞明白人活着为什么,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现在好像更迷茫了。所以给自己找这么一地,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我以前很喜欢从萧山那边,看着钱塘江对岸的杭州,城市的他者那种心态。”

周静波有个女儿,四年级。

“我已经半个月没见她了,丈母娘帮忙带着。所以我搞了一块天幕,带小朋友来的我就免费给他们用,弥补一下对女儿陪伴的缺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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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备厢一开,就是一家移动咖啡馆。

没疫情的话热闹一点好 有疫情的话人少一点好

从白龙路口子牌坊上去,沿着何家村村道骑行,一边是青翠的茶海,一边是各具特色的民宿、茶馆、婚纱影楼、农家乐。1.8公里的进村上山路,到头就是光明寺水库。说是上山路,其实也就是一些低矮圆润的馒头山,满目的苍翠,非常洗眼睛,让人忍不住想深呼吸。

行到何家村最里面的村口,是一个三岔口,边上有个停车场,免费的,能停个二三十辆车,往往不够,路边一般也都停满车。

原本车子是可以直接开到水库边的,因为这一段咖啡车公路太火爆,拥堵得紧,村里把最后一段两三百米的路封了,两端留出1.4米的口子,只通电瓶车和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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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顾客制作饮品的帅气小哥

“挡牢了么不堵了,之前是堵的。”

周静波的咖啡摊后面,就是何家村村民陈虹才家的茶园。眼前的1000多株茶苗是去年刚种下去的,陈虹才三天两头要来转转,除除草,松松土,打打药,施施肥。

何家村一百多户人家,五六百口人,算是转塘比较小的村之一,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茶园,也有做成企业的大户,小户的就自己随便卖卖。

突然热闹起来的这条公路,在陈虹才看来,和过去农村赶集也差不多,就是年轻人的赶集。

村民对这些摊主也都比较和气,周静波棚子后面一块围挡的布掉了,握着锄头的陈虹才还会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提醒他。

“讲难听点,年轻人爱玩很正常的,只要不闯祸,不要老酒吃吃打架闹事这种,还有不要用明火,这么玩玩又没事的。”村民何建林说。

陈虹才家的茶园上去一级田埂,是何建林家的茶园,眼下为了迎接马上要来的夏天,何建林正抓紧搭遮阳棚。何建林家的一亩一分茶园,种了5000株茶苗,都是去年下半年新种下去的。

“撘这个棚主要是夏天防晒,冬天防霜冻,霜会打掉,雪是不会打掉的。”

周静波的5000瓦移动发电机就放在陈虹才和何建林两家茶园之间的一小块空地上,每天都发出拖拉机一样的作业声响,何建林也没怎么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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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农陈虹才扛着锄头走过“咖啡车公路”

“放放又没关系的,就是前几天这个发电机产生热气,我跟他讲不要朝牢我的茶苗就行了。”

何建林和其他茶农一样,到茶园来干活也没有很严格的规定,反正有空就来转转。他是看着这条马路热闹起来的。

“大概3月份开始的,春茶前,最早是一些人上来玩,拍视频手机上发发,传出去么来的人就多了。后面有人来做做生意,也是做做看的,再之后就越来越多了。”

何建林回忆:“清明、五一最堵,人挤人的,从转塘上来车一直堵到村口,6公里长有的!下午车子出去最起码要一个半小时,我电瓶车20分钟就够了。”

说到游客多了,有没有给村里带来点好处,何建林讲,“靠马路的几户人家还能卖点茶叶,村子里面是没什么生意的。”

何家村村子里能租的房子差不多都租掉了,有开农家乐的、开民宿的、开婚纱影楼的。

“没有疫情么热闹一点好,有疫情么人少一点好。”陈虹才也来了一句。

“来玩的人也有些是不讲究的,马路中间站着,路堵牢么我们肯定不舒服的,不过大部分素质都还好的。”何建林说。

说到这么多咖啡车,村民们会不会买一杯喝喝。何建林点了支烟说:“咖啡我是不要喝的,我老婆会喝一点,她干活要干到晚上9点多,有时候要打瞌睡的,就喝一点。”

周静波对村民们的反应也很理解:“最多时有三十几个摊位,有段时间村民回趟家要一个多小时,不要疯掉哒,确实堵得厉害,现在剩下十几个摊位,好很多了。”

与何家村隔一座茶山的是上城埭村。就在前几天,村里还专程来邀请周静波的咖啡车到村里去摆一天。上城埭村有很多民宿,游客也多。

那一天,周静波的咖啡车在村里卖了100多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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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敞篷车的车主好不容易抢到一个车位

来这里算是一种逃离

远远地看着这座城市,挺好的

“这个地方迟早会规范化起来的,就怕管太严,比如帐篷要你们统一,那就不好玩了。”周静波说。

“来这里的人都是比较佛系的,有这样那样的限制,就没劲了。”另一位咖啡车摊主格桑梅朵也是一个态度。

“像这样的状态不知道能维持多久,我现在的心态就是能爽一天是一天。”

周静波坦言:“疫情给我最大的思考是想逃离,具体逃离什么,不知道,来这里算是一种逃离,远远地看着这座城市,挺好的。”

周静波每周还会去曙光路旅行者酒吧演出,一般是两节,每节40分钟,一晚上能有个450块钱的收入。

他说,不是钱的问题,是要保持一种状态。